1973 年冬天，我刚从老家参军到部队，满打满算才待了两个月。我能当兵，算是赶上了“天时地利人和”。家里穷，爹娘盼着我能争口气。村里几个壮实的小伙子都落选了，我却过了。到了部队，我们这批新兵被分到汽车连。班长叫胡振山，山东人，嘴硬心软，对我们挺照顾。我刚下连，什么都不懂，常被班长骂。有次练习倒车，我一紧张，车尾撞上了栅栏。班长吼我，又拍我肩膀，让我把车洗干净。

那天下午，天上飘着小雪，班长说他有事出去，让我看着宿舍。中午我去食堂打饭，顺手给班长打了一份，用脸盆接热水暖着。班长回来时，外套沾着雪，脸冻得通红。他一进门就嚷饿，我赶紧把热饭递给他。他愣了一下，看了我一眼，说我挺懂事儿。

1975 年初，连队要选人去团部当文书。我压根没往自己身上想，班长却推荐了我。连长找我谈话时，我整个人都懵了。后来我才知道，班长为这事跟连长据理力争，说我是个踏实肯干的好苗子。

到了团部后，我凭着班长教给我的拼劲儿，干得不错。工作两年后，我入了党，又过两年，提干成了排长。消息传回连队时，听说班长在宿舍里喝了一晚上的酒。

1980 年冬天，我第一次回家探亲。爹娘看到我穿着军装回来，激动得直抹眼泪。爹说我没给咱家丢人。我心里明白，这一切都离不开班长的提携。

后来我转业回了地方，在县公安局工作。班长退伍后回了山东老家，开了家小运输公司。我们偶尔通电话。

去年，我专程去了趟山东看班长。他已满头白发，身形不再挺拔，但眼神还是那么有神。我们聊了很久，他突然问我还记得当年那碗热饭吗。我点点头，心里一阵酸涩。班长说那饭他吃得特别暖心，从那时起就觉得我靠谱。

那天晚上，我和班长喝了很多酒，聊了很多事。回来的路上，我脑子里一直回想着班长的那句话：兄弟，咱们这辈子值了。